LOT 2530 胡 适(1891~1962) 致王重民有关戴震及《水经注》研究的重要未刊长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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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0
胡 适(1891~1962) 致王重民有关戴震及《水经注》研究的重要未刊长信
信笺 一通六页
1948年7月2日作
识文:重民兄:谢谢你的信。《羣书集事渊海》首册送还。
此书见《进呈书目》三8,是浙江第四次汪启淑进书之一,书目误作《羣贤集事》,但四十七卷,二十五册,皆不误。
第四次书与第五次书同月到,皆在卅八年十一月。
来书说此类有戳记有年月的,尚有十多种,我听了很高兴。请将书名及收到年月开列以表见示,至感。
来信所论,不算忠厚。请看抱经在乾隆四十三年八月所作《戴氏遗书序》,可知抱经绝不会想到用一篇《水经注序》的异文来“压东原”或“骄傲东原”。卢氏序文说:吾友新安戴东原先生于顾亭林、阎百诗、万季野诸老之后,而其学足与之匹;精诣深造以求至是之归;胸有真得,故能折衷羣言而无徇矫之失。其着为说也,未尝使客气得参其间;泠然而入,豁然而解;理苟明矣,未尝过骋其辨,以排击昔人而求伸其说。其为道若未足以便易当世之视听,而实至名归,一二名公卿贤士夫洒然异之,声誉遂隆之起。……
很少人这样用气力描写一位死友的。故我深信抱经绝没有不满于东原而要从侧面作“有意的攻击”的。你说是吗?
臧琳曾见钱曾家的《水经注》,似不用疑。刘继庄说黄子鸿“得宋人善本,正其错简脱误,支分缕晰,各作一图。……”此可见《一统志》馆的诸老先生未尝没有见到钱家宋本(是钞宋本,看钱曾的跋),不过《一统志》馆诸老都是用《水经注》的人,而不是校勘《水经注》的人,又其时宋刻的钞本在常熟洞庭山之间并不算罕见,——叶石君家有柳愈钞宋本,钱曾说陆孟凫有影钞宋刻《水经注》,“与吾家藏本相同,后多宋板题跋一叶”,——故他们似不曾特别宣扬。钱曾所记宋板跋,与袁又恺手模的一跋文字小有不同,但互相印证。项絪刻本自记也提到一个黄刻本有“虞山钱氏据宋本校定”字样。故钱氏述古堂的钞宋本《水经注》是不用疑的。康熙中人得见此本,也不足奇怪。宋本实有几种不同的本子,如谢兆申所得宋本与天津馆所藏练湖书院钞宋本相同,其优劣皆等于朱谋玮所见本,故宋本未必即能改善朱笺本,何况见宋本者未必能全校一遍乎?如臧琳曾见钞宋本,但能钞一序而已。抱经但见此本与官本序言有小异同,可供校勘,故收入《拾补》,如此而已,不用深求也。
今天魏建功先生给我看一封我在廿六年一月十九日写给他的信,是论《水经注》案的第一信。此信我钞了一份,不可不给你看看!请你阅后仍还给我。(你可以钞一本归“檔”!)
此信可见我在1937年一月的态度也颇同于你在1943年十一月的态度——“觉得此案似是已定之罪案,东原作伪似无可疑。”
信末反对“诛心之论”,乃是第一点反动。后来我稍稍细看静安、心史诸公文字,始觉得他们“漏洞”甚多而“火气”太大。但我不久即为国事南行,又不久即去国。倘非老兄重提此案,倘非你力劝我担任此案的覆审,我绝不会费五年功夫作此事。
我写给你们的信,鄙意存在尊处就够了,钞全份此时恐太费罢?改日相见时当再谈。
匆匆敬祝双安。
适之。卅七,七,二夜。
参阅:《胡适王重民先生往来书信集》P508-512,北京大学信息管理系、台北胡适纪念馆编,国家图书馆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09年。
说明:王重民上款。王氏为胡适忘年交、知己,是胡适中年时期联系最密切的对象,曾促使胡氏重拾《水经注》研究,确如此信中胡适本人所述“倘非老兄重提此案,倘非你力劝我担任此案的覆审,我绝不会费五年功夫作此事”。
胡适此信,是有关其对戴震和《水经注》研究的重要长信,可解决胡适所遗部分抄稿的作者问题,还反映胡适对王国维、孟森学术研究的评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
据《胡适王重民先生往来书信集》可知,此信是对王重民1948年7月1日来信的覆信,且于2日当天即到达王氏手上。王氏收信后,迅即于当天覆信。以上王氏二信均收入该书中,而胡适此信为首次面世。
在来信中,王氏“用直觉而不能用证据说话”,提出卢文弨与戴震存在学术竞争关系,卢氏为了“骄傲东原(即戴震),只有抬出一个宋本来”,而“卢文弨这件法宝(指钞宋本)颇有可疑”。
对此,胡适回信表示,卢文弨非常看重戴震,甚至在戴去世后写了情深意切的怀念文,是以胡适“深信抱经绝没有不满于东原而要从侧面作‘有意的攻击’的”。对于王氏提出的钞宋本问题,胡适则表示当时“宋刻的钞本在常熟洞庭山之间并不算罕见”,但在借阅中有使用限制,“见宋本者未必能全校一遍”,因此,对于卢文弨所说钞宋本问题,“不用深求”。至此,胡适在信中对王氏观点进行了全面批驳。或许是由此导致的为尊者讳的缘故,此信在出版胡适、王重民通信集时不得出版。
同时,胡适亦在信中对王重民借阅“《羣书集事渊海》首册”表示感谢,希望王氏将《进呈书目》中其他书目抄示一份,并对王氏提出抄写全部胡适致王重民信问题表示关切,意味着现存这类信件当由王氏夫妇所抄。
此外,胡适认为王国维、孟森在戴震及《水经注》研究中“‘漏洞’甚多而‘火气’太大”,并引以为戒。
HU SHI AUTOGRAPH LETTER SIGNED TO WANG CHONGMIN ABOUT DAI ZHEN AND SHUI JING ZHU
Six pages
Dated July 2, 1948
Note: Dedicated to Wang Chongmin.
27×20cm×6
RMB: 100,000-200,000
上款简介:王重民(1903~1975),字有三,号冷庐主人,河北高阳人,中国目录学家和版本学家。1924年入读北京高等师范学校,研究中国古籍。1934年至1939年,在英国、德国、法国、意大利、美国等国各大图书馆抄录了很多资料,并发表多篇关于敦煌及太平天国史料的文章。1939至1947年,赴美国国会图书馆鉴定善本书。返国后,担任北京大学教授,并建议成立图书馆学系。1949年,出任图书馆学系系主任。著有《太平天国官书》、《敦煌古籍叙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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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7月12日-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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