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Asian Art News》第十四期 5－6号 亚洲艺术出版社 香港 中国 2004年（图版，封面）|《时代的脐带：张晓刚绘画》汉雅轩 香港 中国 2004年（图版，第159页）|《张晓刚：不安的回忆》费顿出版社 伦敦 英国 2015年（图版，第86图） 款识：张晓刚 2003（右下） |来源|中国 香港 汉雅轩||现藏者购自上述画廊|中国 香港 附汉雅轩开立之原作保证书||张晓刚|北上到北京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从头开始，当时已经四十一岁了，反正就从头开始，我倒无所谓不过体会到很多东西。和过去的东西感觉上离得很远，但实际上过去正以另一种方式离我更近，而我要不断去适应现实、面对现实，又必须得学会很多方法，这就慢慢有了「失忆和记忆」这个主题，也是包含在个人和公共之间的一种关系，但是更偏向个人，其实都是对生活的一种体验，来到北京以后慢慢地觉得怎么老生活在这么一种矛盾的状态里，过去可能是要跟政治保持一种奇怪的关系，后来得跟变化的时代、生活保持一种奇怪的、矛盾的关系，到后来可能就得跟自己保持一种分裂的关系。|－张晓刚|引领中国，图像的力量|张晓刚在1993年开始的「血缘－大家庭」系列作品可谓是中国当代艺术最具有标志性的一个图像，幸福快乐的全家福式相片构图，却描绘了面无表情的一家人又或同志们在灰蒙蒙的色调中崭露出异样的情绪，一种内敛的纠结与苦痛。张晓刚的灵感来自于私藏的旧照片和路上随处可见的炭精素描画像，他认为：「旧照片和炭精像一类的图式语言，体现出我非常熟悉而又曾经不屑一顾的东西，其中也包含着中国普通人长期以来所特有的某种审美追求，比如模糊个性而强调共性，含蓄，中性而又充满诗意的审美特性等等。」深具时代意义的内心表象让张晓刚获得了国际间的肯定，历经中国改革开放，人们在身处于社会极速的动荡与改变下，容易疏忽于维护亲情与家庭关系，震撼人心的图像表达了中国一代人的心声。|适应现实、面对现实|约莫2000年，张晓刚迁至北京，展开了全新的生活，并在同年开启了「失忆与记忆」 这个全新的创作思维，他用失忆般的情绪来诠释个人记忆，透过图像的具体化作为记忆的反思。然而刚离婚后的张晓刚无可自制的想念远在南方的女儿，进而开始在画布上创作女儿的头像以解思念之情。过去制式的肖像与外放的情感变得越来越个人，风格逐渐内敛，成为艺术家发自内心的寄情之物。他解释说：「因为现实的快速变化导致人的状态的一种混乱，过去、现在、未来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很复杂的情景，在这种复杂的情景下则形成了人的复杂、矛盾的心理结构，这种心理结构形成了今天的一种人格。我想把这种复杂性、暧昧性、矛盾性在画面上让人感受到，这也是我对现在中国这么多年来变化的一种体验。」|经过了数年的摸索，张晓刚在2003年开始以静物画的方式重新诠释早期「描述」系列中曾出现过的一系列物件，如灯泡、手电筒、笔记、床及电视等等。他说：「我是个艺术家，应该想想还有什么对艺术的感觉没有做完……尽量去挖掘自己对艺术的感觉。」《失忆与记忆：床》（Lot 175） 正是张晓刚从人物描写转型后的开端之作，这个时期的作品有着超现实主义的特质，主动放弃现实的逻辑性，深入艺术家潜意识中挖掘其记忆与经验。灰色调的画面经由平滑、不留笔触的方式来展现柔焦般的视觉观感，张晓刚构筑出犹如失忆般的内心空间，而散落在画面各处的物品则作为记忆的具体呈现，承载艺术家的种种回忆。张晓刚先前经常用来表现血缘关系的红色丝线，在新的创作中也得到了延续，具体的去连结各种物品，达到记忆间桥梁的作用。「失忆与记忆」系列的核心价值为记忆的功能性，作为延伸，亦探讨了失忆跟睡眠、记忆跟梦之间的关系，从哲学的角度上来说，它们有广义上的共通性，刻意遗忘的记忆是否等同于失忆？还是说只是沉睡过去？又或者等同已经逝去？「床」在这样探讨回忆的过程当中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在承载艺术家情感的同时也成为这个系列最为有代表性的物品之一。|从同年创作的另一张作品《失忆与记忆：一周之四》研判，画面右上角置于地上的一个圆形电器应为电蚊香，很有可能是艺术家生活中常用的物品之一，蜿蜒的电线和插头从床边垂下，曲折处凸显出床体的量感。画面中另外一条电线从画布上方垂下，连接未发光的电灯泡，象征血缘关系的红线从灯泡上方的机体贯穿而出，经由手电筒底下穿过，仿佛将手电筒通电般，放出红色的光芒。红色的灯光模糊了底下书信的字句，依稀可看出书信右下有署名，就好比观者终究只能藉由画面去揣测张晓刚的真实内心，但无法一窥全貌。之前常常出现在「血缘－大家庭」系列中孩童脸上的「光斑」或色块在《失忆与记忆：床》中也被巧妙地置入成手电筒所放出的光芒，在单色调的画面上构成一种侵入性的元素，为感性的画面打开了突破点，让艺术家的情思藉由光线穿透画面而出，作品细腻的笔触对比早期电影画面般的生涩感，更加深了心理叙事的深度。|张晓刚曾经说过：「刚开始主要觉得中国变化太快了，快到我们有些记忆刚刚开始形成就被毁掉了，但是要完全忘记又是不可能的，一方面我们的记忆被不断地毁掉，另一方面也在不自觉地学会忘掉过去。一个城市可能一个月就改变，改变之后就变得很陌生，只有不断地去适应它，要适应它就不能老是纠缠在记忆里面，所以可能会就得学会一种失忆的能力，只有具备能力才能生存，否则可能就会被淘汰。」在快速变换的时代中生存的确是这一代中国人共同的艰难回忆，这在张晓刚身上能够深刻地印证，他在探讨过时代动荡的「血缘－大家庭」系列后从历史性的公共问题回归艺术家个体本身，从内心记忆出发的《失忆与记忆：床》正是艺术家的生活写照，细腻的给观者叙述一个人生的经验和故事。